艺术家
  • 李秀勤
  • 韩冬
  • 南溪
  • 张浩
  • 桑火尧
  • 杨键
  • 一了
  • 田卫
  • 陈雨
  •  

     

    用毛笔思维

     

    /张浩

     

    中国当代艺术的发生与发展,必定要融入到世界艺术文化进程中,有学者提出,现在乃至未来,中国还能够为世界文化贡献什么?如果这个问题没有答案,势必名其为中国的当代艺术根本就没有价值。

     

    用毛笔思维题论的提出,正是基于这个背景。

     

    回首过去的整个二十世纪,中国经历了为了民族命运而接受西方文明艰难而曲折的历程,    付出的代价也是巨大的。其中,与自宋代之后中国古代文明的无可逆转的衰落趋势一泄直下,辛亥革命结束了延续了两千多年的封建王朝,与之同时就解体了古代文明赖以存在的文化生态结构。新中国成立后,实行社会主义社会改造,彻底地改变了文化生态,经过了两三代人之后,古代文化已经成为了遥远的记忆。类似于古希腊、罗马文化之于西方。中国社会和文化的变更是历史必然的,学习与借鉴西方文明也是必然之途。随着今日中国崛起和融入世界文明步伐,,中国价值愈发凸显在这个历史进程中的意义。文化创造不会凭空而来,我们脚下之路一方面去连接西方,另一方面还要连接起传统,特别要在古代文明遗产中重新发现活的基因。这就是隐藏在中国两千多年中书法与绘画里的语言秘密——用毛笔思维。

     

    用毛笔思维不是复古论,也不是笔墨中心论。而是自古以来延绵的一种语言方法。这种语言方法中包括着三个语汇:用者、毛笔和思维。最不可缺的,或只因有这个介质-毛笔,才具有了特殊的三项合一的相互作用而生的形迹。特殊性还在于,三项语素各为独立,各有功能。当它们尽其自由地施展它们各自的功能而又作用在一起时,行迹世界便诞生了。这个称之为行迹的世界,本质上是表达的,是种创造之物,是可独立的,与自然世界以交互相在而在。

     

    用者,是使用毛笔的人,是施动者。如何使用?怎么使用?使用技巧?总之,是皆为人用,用在尽善。两千多年中古人留下了善用的文字,今天读之忖之,寻法领要。所用之者是为毛笔,使用毛笔在于最饱程度的把使者自己意念之力施与毛笔毫端而到达纸上,以及使此种力贯于毛笔的运动中。最精要的论述要读汉代蔡邕“笔论”。最简明的使笔之技是黄宾虹的五字诀:平、圆、留、重、变。使者自由,用法在技。毛笔,人造之物,毛笔发明于中国,始于何时已无从考证,仅从出土于长沙马王堆的春秋时期楚墓的那支毛笔看,两千多年来没有发生过什么改变,足见在那时之前,毛笔制造已经相当成熟,而且早已使用。毛笔由其特别的制造功效,具备锋毫之别,锋銛之用,可以从八面出锋,柔韧敏力。毛笔在未用之前是为工具,而一用则始为语言。中国自古以来有“书画同源”之说,其源,正是指语言,中国的书法和绘画使用的语言,正是同一种语言。正是这毛笔,创造出了中国古代书法和绘画艺术的辉煌成就。同时也是文明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毛笔的位置不可缺,不可舍。因此,用毛笔是为用语言。用与毛笔两项,存在着自身限度,如任何其它物类一样,划分出世界的边界。限度在任何可认识领域存在着。这样的限度并非不利,可见的特质特征正因此而显现。然而在限度内,却存在着无限性。就如同生物基因的细胞组合。这个限度的无限性,被思维无限地展开了。思维是用与毛笔两项的行动发生,是赋予之力。用与毛笔或可明确为是手执毛笔而发生的行为行动。一般凭着运动神经习惯,也是可以发生行为行动的,也可以随即刻之念用力、改变方向与笔毫位置。但这都不是因思维而产生的行为行动。思维,是有目的的,如结构,就是作为一个目的,因这个目的而确定结构的方向和位置。用毛笔力量如何?则不在思维目的之内,这是由手执毛笔传送之力与毛笔自身的物理性完美地结合而发生的。当然,思维之内所有目的,都要与用毛笔完美之力相结合而实现。思维之内,包括了多个目的,如形状、色度都是目的。但是,也要指出,目的之上有某个目标,目标可称之为世界,也可以说是思维的目的就是为了某个目标实现,亦称之为思维之外。目标指向了创造出一个世界的情景。目标是先于目的而在的。为达致目标而必需通过的路径和方式是为思维的目的,必要时还要超越常规。因此,思维具有思维之内和思维之外两个义涵。总和起来,用毛笔思维,就是达于三项尽其功而合一,进入目的之中是为语言方法,到达目的之后是为语言方式。

     

    用毛笔思维是对中国艺术特质语言的重新发现,肯定了用毛笔思维在语言上具有不可替代的价值。如果不在这个语言特质内创造当代艺术,就艺术在世界范围的历史状况而言,中国没有能够为当代世界贡献出自己的当代艺术的实际空间。但是也必须要指出,用毛笔思维只针对了艺术语言,但并不就解决了中国的当代艺术问题。从语言到形式的产生,比用毛笔思维本身还要复杂得多。用这种语言表达什么?是什么目标引导着这种语言在言说?这种语言创造出了什么样的艺术形式?却是要另外思考的。

     

    用毛笔思维是艺术的开始,之后,必有待于层层揭开未曾探足的界域,必有待于触及从未到达过的语言视觉。这种语言,仍然是世界之始,因全新的思维目标,只可期待连接着中国古代艺术源脉的当代中国艺术之诞生。

     

    2016-8-8 重写于望京。